叙诡笔记｜从翟天临事情谈古代科举中的“死了也要考”

发布时间：2025-05-23　点此：301次

最近一段时刻，翟天临的博士学位问题成为大众重视的焦点，有那么几天，翻开微博热搜，前十条中一定有一条与此工作有关。而网上的打击之声也不绝于耳，咱们在替许多焚膏继晷地静心苦学的博士生抱冤的一同，也在斥责浮华的教育环境，有些过火之语乃至拿其时考试制度跟古代科举制度做起了比照。

事实上，我国古代科举存在着相当多的假公济私问题，不过从全体上看亦有可取之处。就拿清代来说，名门显宦家的子弟苦熬多年都考取不了功名的举目皆是，朝为田舍郎暮登皇帝堂的底层逆袭更是常见现象。并且一旦考生被发现在科举考试中做弊，罚款坐牢都是轻的，闹不好要发配放逐，假设做弊是因考官纳贿而起，揭露出来，考官基本上是杀头的罪行。所以，尽管有清一代也发生过顺治十四年丁酉科场案、康熙五十年的辛卯科场案和咸丰八年的戊午科场案这样的惊天大案，但从276年的享国前史来看，仍然是单个而不是干流。

今日的“叙诡笔记”，笔者想经过古代笔记中那些“死了也要考”的事例，说说清代科举的“苦”与“难”。

一、阴间科举，吓鬼不轻

《谐铎》

清代沈起凤所撰笔记《谐铎》中，记娄东（今江苏太仓）一位姓陈的墨客，在莲桥之西筑别墅，刚刚竣工，“家人哗传有鬼”，陈生读圣贤书，不信这些，径直住了进去。深夜忽见四个读书人结队走进别墅，其间一个是年约五十岁的白叟，一个是四十岁的中年人，还有两个十七八岁的青年，他们满口子曰诗文，仅仅“四肢俱带腐气”，在夜色中显得怪异阴沉。他们在凉亭中坐定，“怀中各出文具”，开端作八股文，作完之后相互沟通，白叟看了那两个青年的卷子，很是惊奇，说你们正值英年，“作文宜有豪兴”，怎样笔下这等绵软无力？两个青年苦笑道：“人间酷刑酷罚无过作八股文一事。咱们尽管死了，但从此不用再参与科举考试，总算逃得此难、躲过此苦，哪里有无病自寻鸩药的兴致？”老者拍手大笑……陈生这才知道，这四个人真的是鬼。

时值岁试，朝廷录用考官的宪牌传示当地。夜里公役在莲桥投宿，刚好住在陈生的别墅里，便将以宪牌放在香案正中，在旁边拥被而卧。夜里那四个鬼魂又联袂而来，高谈阔论，目中无人，将公役惊醒。擦眼观看时，只见老者忽趋案头，一见宪牌，心惊胆战说：“催命符又至矣！”其他三个鬼围上来一看，个个面如土色。顷刻，一个青年遽然笑了起来说：“生前，咱们一见宪牌就吓得肝胆俱裂，现如今现已死去多年，阴阳两隔，还何须怕这个呢？”老者说：“你可甭说这种太平话，阴曹地府最近公布新规，阳间岁考之期，阴间也要由城隍搜括鬼秀才，到修文殿进行岁试：优者受上赏，劣者押入刀山狱，刳剔肠胃。”别的三个鬼都吓得半死，纷繁跟老者求计，老者说：“君等欲免此难，惟有弃儒巾、卸儒服，在阴间最黑暗处躲上个五六百年，让持牒小鬼无可搜捕，或可脱离苦海也！”三个鬼一听，忙不迭地解衣摘巾，跟着老者踉跄遁去。第二天一早，公役将这段奇事跟陈生一说，陈生赶忙画了个宪牌贴在墙上，从此再不见那几个考鬼上门干扰了。

科举考试之苦，在这则臆造的故事中描绘得绘声绘色。鬼是已死之人，而逝世是人间最悲最苦之事，“大不了一死”，按理说，一旦做鬼也就无可害怕，但鬼闻听岁试二字，仍然肝胆俱裂，莫不股栗，可想而知生前现已对此惊骇到多么地步。但耐人寻味的是，他们深更半夜聚在一同的“文娱项目”仍然是作八股文，一面叫苦连天一面摩拳擦掌，可见“毒瘾”之深，骑虎难下。

在我国古代，儒生们骂科举就像现在的家长们骂课外培训班相同，骂得活跃，参与得更活跃，这是由于科举考试乃是他们完成阶级跨过的仅有办法，焉能不屡败屡战，执迷不悟？蒲松龄在《聊斋志异》中描绘“秀才入闱有七似”，前面几种省去不说，“初失志，心灰意败，大骂司衡无目，翰墨无灵，必然举案头物而尽炬之，炬之不已，而碎踏之，踏之不已，而投之浊流”，之后“日渐远，气渐平，技又渐痒，遂似破卵之鸠，只得衔木营巢，重新另抱矣”，真是生动形象极了。外人看来或许荒谬，乃至讪笑文人无骨，但是关于寒窗十年的墨客而言，那种“常常顾影自悲，不幸龌龊骨，销磨如此”的内惭，以及由内惭激起的赌徒一般不赢一把不下赌桌的张狂，不在其间者，很难领会之。

二、没有交卷，蟾宫折桂

蒲松龄从十九岁应童子试，到七十岁时都无法经过乡试，破例补上一个贡生，他笔下对科举天然满是愤激之词。而在清代，年逾古稀考取不了任何功名的大有人在，绵长的人生白白浪费在场屋之中，毫无意义。当然，在《啸亭杂录》中也记载了一些熬到白首总算出面者的姓名：姜宸英七十三岁中探花，刘起振八十岁授反省，王服经八十四岁入翰林……不过，还有一个人说来惨白，王岩八十六中式，“未及殿试卒”，年近九旬，耗尽终身，总算仍是没有“打通关”。

《啸亭杂录》

科场遇合，改变百端，在没有机读判卷和标准答案的时代，一份考卷是否中式，有太多太多的考官个人要素掺杂在里面，就算扫除“潜规则”，也很难做到客观公平。清代笔记《三异笔谈》的作者许仲元论才调与实务，都是乾嘉年间十分优异的人物，但便是于科举命运奇坏，考了九次都没有考中，而他弟弟的文章在其时许多考官眼中“疵类百出”，作诗连平仄都不调，顶了天算是文从字顺，却连中秀才和举人，几乎匪夷所思。

有一则故事，能够阐明科举中式的机会成分有多大：乾隆三十九年，会试完毕后，考官在闱中分房阅卷，挑选好的加批荐给房师（会试主考或总裁官）。这天晚上有位考官失眠，“弯曲如如坐针毡，乃起独酌”，遽然看到一位名叫刘泰的考生的试卷，觉得文字老到，但过火质朴，没有什么才调，就放回装考卷的箱子里，预备再睡。谁知刚刚躺下，“闻箱中纸声谡谡”，家丁说或许是方才开箱时有老鼠钻进去了，考官吓了一跳，怕老鼠把考卷咬坏了，赶忙开箱检查，最上面便是刘泰的卷子，他检查有无损坏时，只觉得“字字惬心”，第二天一早向座师引荐，总算使刘泰榜上有名。但是等发榜后，这位考官再次阅刘泰之卷时，又只觉得平平无奇了。

金陵一位老学究的奇遇，更阐明机运在科举中的重要性。其时科举屡不中式者，常常以开私塾教人做八股文为生。这一年，老学究率领着一群弟子同入棘闱，交卷时他“恭然踯躅甬道中”，走得气喘吁吁，刚好看见自己的一位弟子亦来交卷，就请他代庖。谁知这弟子精力过度严重，尽管接过教师的卷袋，但到了考官那里，只交了自己的卷子，却忘了把教师的卷子从卷袋中拿出交上。比及发现时已出考场，他“窘甚，不敢告人”，取针线把教师的卷子归入枕头中细细缝好，预备就这么欺骗曩昔。谁知几天后，“师喜讯至”！这弟子呆若木鸡，把自己忘了交卷的工作告知教师，还从枕中取出考卷递上，老学究一看差点儿昏曩昔，赶忙到考官那里“自首”。考官听完，拉着他说：“你还不知道，就由于你，差点酿出大狱！”老学究一听惶恐不已。考官说：“你前面几场考试的卷子，主考官十分赏识，已列魁首，谁知后边没有交考卷，置疑你是有事没有参与考试，特别调来点册（考场签到簿）查阅，谁知你的签名朱痕明媚，主考官认为这一定是有其他考官或考生吃醋你的才调，收购小吏毁掉了你的考卷，正要向上面弹劾监试官，掀起一场大狱。监试官没办法，找了咱们几个考官，一同写了份卷子交上去，说是你的卷子找到了，成果主考官一看就赞不绝口，咱们正预备放榜后，等你来补誊墨卷呢！”

为了避免经过检查笔迹知晓考生的身份，然后进行做弊，科场有一规则：考生在交卷后，一概由专门的书吏录出，再呈交考官阅卷，由于老学究的中式文章是其他考官们代拟的，所以才要他补誊墨卷。老学究因祸得福，没有交卷而蟾宫折桂，真实不能不说是荒谬备至的工作啊！

三、万金之资，交换功名

也正是由于科举之苦之难，也就诞生出了各种走捷径的办法乃至工业。做弊和反做弊的奋斗，在整个科举考试的前史上历来便是激战不止不分胜负的，今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，明日便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，愈到后期愈呈现出复杂化的描摹，做弊不再是打小抄、买考题和贿赂考官那样简略，而是使用制度上的缝隙，到达“一条龙做弊”的全体作用，才有成功的或许。

清末吴炽昌在《客窗闲话》中记一事：有个姓张的墨客，一边在京城备考一边打工，给官府做文书，他“性甚平缓，善随人”，把挣到的钱在国子监捐了个监生，但文运欠安，入闱数次，恒不结局，终究就爽性住在北京一家馆舍里，浪迹于妓馆酒楼，但由于囊中羞涩，又不敢在声色犬马上耗费太多时刻。

《客窗闲话》

这一年恰逢会试，“有太原人十数辈来视馆舍，凡有闲宅，皆润饰一新，为上房，为下舍，为书斋，为客厅，为厨为厕，莫不安置井井，摆设焕然，似将寓显宦”。馆舍内的其他客人正在啧啧称奇，只见馆舍门口马腾车涌、奴隶如云，簇拥着一位少年住了进来。几天后，少年与张生熟悉，才把自己的身世告知了他：少年姓王，家中乃是太原望族，家中尽管有钱，但他一向没有考上进士，这次来京，专为功名一搏。由于张生与世无争，所以不管王生仍是他的奴隶，都很快与他成为了老友。

七月间会试接近，遽然馆舍里来了一位客人，与王生密语几句后，王生及其奴隶“皆有张惶之色”。好久，王生问张生：“你的国子监监生的身份是真是假？”张生觉得古怪，说“有照为凭，奚能伪也”，然后翻开书箧取出监生的“学位证”给他们看。王生大喜，劝他本年不用再考，“曷不一纵游观，以解其闷乎”？这话正合张生心意。从此，王生每天陪着张生纵酒肆博、沉湎花丛，消费所用的银两都从自己腰包里出。八月七日会试，王生要去参与考试，张生毛遂自荐说：“你初度来到京城应试，对贡院不熟，我带你曩昔。”所以便帮王生拿着文具，将他送到贡院外唱名处，其他知道张生的举子或国子监监生，都认为他是来参阅的。回到家中，张生“见箱箧似有发动者”，翻了翻好像并没丢掉什么，也就没有放在心上。

发榜前一天，王生请张生做通宵饮，“醺醺然渐入醉乡”。正在这时，有人冲了进来恭喜张生说：“你现已蟾宫折桂，怎样还在这儿喝酒？”张生瞠目不知所谓，怎样自己没有应考反而中式了呢？拍案连呼：“异哉，异哉！”直到这时，王生才照实相告，本来他为了中式，花费数千两银子请了一个贡生代笔，安知临场前那贡生遽然丁艰（死了父亲或母亲），不能用自己的本名参试，万般无奈之下，只好盗取了张生的监照（明清会试，考生需具有贡生或国子监监生资历才干应试），让那贡生赴试，谁知在考卷上填写姓名时，那贡生本应填写王生的姓名，却错写上了张生的姓名……张生听完又好气又好笑，说科场作弊是要杀头的，你怎样不先跟我商量一下？王生也知道此时此刻，自己的性命就把握在他的手上，只好长跪，以“万金之资”作为条件来封他的口，张生说我本就没有中举的命数，从此，我这姓名就归了你了，你去享用科第之荣吧！然后“拥厚资而归故土”也！

一番弯曲，总算各取所需，煞是不易，并且假如不是张生专心求财，含糊完事，王生纵有百万家资也未必能保住颈上头颅。相比之下，今日一些具有太多财富和资源的高贵们，在获取高等学历的“征程”上，难易程度和危险指数真实都要低得太多……从翟天临学历工作爆出到现在，笔者始终认为，不能由于学历掺水而否定翟天临的演艺才干，更不能对他进行个人进犯，让翟天临担负一切的罪，由于一切针对个别的泄愤，终究都会导致歪楼：把恶之花视为独立的骤变，躲避本应愈加深入的反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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